皇上特意拨了许多的银子到翰林院,以准备这次活动。过得月余,一切停当,大理国国士唐齐连前来访问了。
先是大理国国士唐齐连讲演,羡慕大梁悠久的文化之类的客套话,院长华文章在唐齐连演讲完毕后,首先赠送了一幅小篆书法作为礼物,内容是古人一首诗:“寸寸河山寸寸金,侉离分裂力谁任?杜鹃再拜忧天泪,精卫无穷填海心!”当华文章即将念到“侉离分裂力谁任”这句时,就被“侉”字卡住,后经人提醒才得以雄续往下念。
台下学生们一阵哄笑,华文章倒不怎样,朱传宗可跟着脸红,心想:‘自己准备的东西,也不事先温习一下,这可说不过去。难道翰林院事务那么多?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?’接着,华文章在欢迎唐齐连的欢迎词中道:“《诗经》有云:‘七月流火’,但充满热情的岂止是天气。我们翰林院的全体师生的心里,都犹如燃烧了一团火一样,热切地欢迎唐先生到访。”
台下不少人都热烈欢呼,朱传宗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学生却噗嗤笑了,朱传宗道:“请问兄台,你笑什么?”那人道:“‘七月流火’,语出《诗经·国风·豳风·七月》‘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。’火乃星名,指即心宿。夏历五月,心宿位在中天,六月以后,逐渐偏西,暑热也随之减弱。所以‘七月流火’是指天气渐凉,而不是指天气热,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啊!”朱传宗汗颜道:“原来咱们院长在外人面前出丑了,真是丢人啊!请问师兄贵姓高名?”那人道:“在下黄其,也不怕告诉你名字。我知道你和院长大人的关系,不过公道自在人心,我便不说,别人也会说的。”
朱传宗忙道:“黄兄客气了,院长说错了,丢的是我们翰林院和国家的脸,我们再不说,那不更显得我们大梁没有人才了吗?黄兄博学多才,日后一定要多指教才好。”
黄其见他说话客气,再说听过朱传宗的传闻,知道他是一个有血气有风骨之人,便也笑道:“不敢,朱兄文采了得,我才是久闻呢!”二人正在客气,这时一切活动完毕,随后,翰林院请唐齐连题词,唐齐连当场挥毫,写下:“泱泱大学止至善,巍巍黉宫立中南。”
院长华文章当众读诵这两句,不过却将“黉宫”(正音当为“宏”宫)念成了“皇宫”(音》台下一片笑声。
朱传宗哭笑不得,道:“黉,是指古代的学校,也称‘黉门’、‘黉宫’、‘黉校’,都是指学校。这些常识我还是懂得的,院长大人老啦!这些字一定是忘记了。”
黄其道:“不错,《后汉书·仇览传》中有:‘农事既毕,乃令弟子群居,还就黉学’就有这样的说法,而且就像我得中进士,我父亲也这么说:‘黉门施教有方,犬子才得高中’,也不知道院长大人是不是眼花了。”
朱传宗担忧地道:“今天的活动出了这么多的纰漏,院长恐怕要被弹劾啊!不过出了这么大的错误,就是丢官也不冤枉。”
黄其知道朱传宗和院长的关系,不能随声附和,道:“别担心,人都免不了犯错。没事的。”
翰林院这次出的丑,很快的传遍了天下,尤其在民间更是编了许多笑话,不过就像是水中被投了一个石子一样,虽然表面出了很多的涟漪,但是过一阵子却平静的很,朝廷对于这件事情就像是没发生一样。
日子一久,黄其也和朱传宗混熟了,便笑道:“人难免犯错,但是咱们大梁的官员们,错了就改嘛!改了再继续犯,犯了再改,改完再犯,没有事的。”
于情朱传宗应该为华文章高兴的,可是国家法律何在?朱传宗不知道说什么,也只好苦笑摇头。
翰林院是文化重地,四周都有围墙,是不能随便进去的。大梁法律规定,不是翰林院学生和内部工作人士,撞入翰林院者是死罪。可是天下读书人很多,能入翰林院的却是少数,有些读书人不服气,便经常在翰林院外墙贴些诗句对联来挑战院里的学生。
这日,翰林院外墙上贴了一副对联,上联是:“李伯阳生指李木为姓,生而知之。”
句中的“李伯阳”指的是老子。老子是春秋时候有名的思想家,姓李名耳,字伯阳。李耳又叫老聃、老子。传说,李伯阳刚生下来,就用手指着门外的李树。后来,他就用李树的“李”做了自己的姓。后来道教的人说老子“生而知之”,指刚一生下,就知道天下大事了。墙上的这句上联,说的就是这件事。
上联出得挺妙,妙在几个地方:第一,前半句人名的姓“李”跟“李树”有关系,第二,“生”是“姓”的偏旁,第三,下半句是个成语,还得用前半句的“生”字开头,最后,整句说的又得是古人的一件事儿,而且还采用了对联中的“复字”、“析字”等技巧,这个上联够难对的了。
翰林院里头,净是些有学问的人。可看了这个上联,都皱着眉头不言语。过了好长时间,也没人能对出下联。
偏巧这一天朱传宗和黄其出翰林院出去买些东西,不经意看见了墙上的题句。二人都挺感兴趣,就站在那儿琢磨下联。一会儿工夫朱传宗想了出来,就借了一枝毛笔,在墙上添了下联:“马文渊死以马革裹尸,死而后已。”
黄其知道朱传宗的下联说的也是一个古人。马文渊就是马援,是东汉初年有名的大将,人称伏波将军。马援一生立下了许多战功。他曾立下过誓言:“男子汉应当勇敢地死在战场上,用马皮裹着尸体回家乡!”后来,马援病死军中,实现了自己的志愿。“死而后已”也是个成语,意思是干事情要一直到死才算停止。
黄其大赞道:“你的对联实在高明,一生一死,不单是对得整齐,还全符合上联的几条妙处。真是让人叹服。”
朱传宗道:“黄大哥,你真客气了,我知道你学问是最大的。我遇见的人中,除了吴先生之外,没有人如你这么博学了,那些讲课的老师,都不配给你提鞋。”
黄其笑道:“我可不敢和吴先生相提并论,你太抬举我了。”
二人正在行走间,一农夫肩担粪担从他们身旁过,二人经过的街道狭窄,路面坑坑洼洼,不知是装得满还是路面不平,那农夫桶里的粪水晃荡不已,有的竟飞溅出来。二人避让不及,长袍下摆被溅上了点点粪渍。
那农夫慌忙搁下粪担,惊恐地立在一旁,两腿瑟瑟发抖,不知所措。朱传宗见状,笑着对农夫说道:“仁兄,你知道我的袍子该洗了,特意提醒我吧?”说完,拉着黄其便走,黄其赞叹道:“你真乃当今谦谦君子啊!交你这个小朋友,是我的福气啊!”二人正准备回翰林院换衣服,忽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对二人道:“二位别走,如果不嫌弃的话,请到我家换洗衣服如何啊?我家离这里不远。看你们都是好人,老头我也做点好事。”
二人也不愿意带着臭味回去,便道:“如此那麻烦您了。”
到了那老头家里,二人脱下了衣服,老头拿出两件旧衣让他们换上,虽然衣服破旧,也不太合身,但二人还是穿上了。闲聊之下,二人打听到老头名叫薛宏举,也曾是个读书人,是个秀才,可惜一直没中过举,家里有一个女儿,出外给人家缝衣服做工,晚上才回家。
二人谢过薛宏举,记下地点,等下次来换衣服,便回去了。
路上,朱传宗笑道:“黄兄,我们可是有患难之交啊!”黄其道:“岂止是患难之交,还是臭气相投呢!”二人一起大笑起来。
过了一会儿,黄其道:“其实我很讨厌翰林院的一些习气的。翰林出身的人,由于在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