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凡拉开窗帘，街上行人的声音马上清晰可闻，好像是一对情侣在吵架。对面楼的灯光照亮了渐渐暗下去的房间。晓凡坐起来，看出去，看到对面狭小的房子里一个女人在摆饭桌，一面在数落一个男人。男人看都没看女人，只是随手抱起身旁的小孩逗他玩。女人于是转身又出去，再出现时手上拿饭菜。晓凡看人家过日子，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生活。房间越发暗淡，晓凡浑然不觉，静静在逐渐变得漆黑的房间里看得入神。
电话响起。晓凡从别人的日子里惊醒。拿起电话，看到是周人龙，想了想，还是接了。周人龙说：哥。出来吃饭。晓凡又想了想，说：嗯。周人龙说就去晓凡附近那个牛排店。晓凡想，选在牛排店，这顿饭可能是有原因的，就问：怎幺突然想吃牛排？周人龙说：我今天升正了！找你吃顿饭庆祝一下啊！晓凡就恭喜他，约定半个小时后见。如果周人龙不找他，他可能就自己呆一个晚上。不过他想，为什幺不去呢？自己呆除了让自己心情暗淡，没有什幺好处。
餐厅里两人对坐，拿刀叉叽叽嘎嘎切牛排。周人龙一面吃一面骂：这玩儿不就是个没切开的牛肉片嘛！操。给我这价钱，我给你做三大盘。晓凡笑了，说：又是你自己要来吃的。周人龙用叉拨弄旁边的配菜，又说：这菜什幺菜啊？一点味道没有。晓凡笑笑也不搭话，自顾自吃。周人龙一面吃一面骂，直到服务员送上来咖啡。喝苦苦的咖啡，周人龙总结这种店的存在纯然是同胞们崇洋媚外的结果。
喝了几口咖啡，周人龙改了哇啦哇啦吐槽的语气，说：哥。你跟老师怎啦？晓凡怔了一下，对这个不断在自己脑袋里浮现的名字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。就像让人突然打了一拳，说不出话。他觉得自己突然眼睛发热。免得自己情绪失控，他赶紧摇摇头说：你才来几个月就升职了！厉害啊！晓凡情绪的变化周人龙看得清楚，他没有觉得太突然，因为他知道一些可能晓凡不知道的事情。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，或是地点。晓凡说到自己的工作，周人龙就顺口聊起了工作。他看晓凡僵硬的笑容，空荡荡的眼神，很明显，两人出问题了。周人龙说：哥。回兴隆吧！我想给你看点东西。晓凡心里波涛涌也是坐不住了，就说好。周人龙坚持由他来埋单，晓凡就也不跟他客气了。
回去的路上晓凡买了两瓶饮料。回到房间，晓凡打开饮料给周人龙，周人龙就接过来喝。他说：哥。你跟老师是出事了吧？晓凡一直不让自己多想，可是心底某处背光的角落里，自己不知道都死过几次了。现在周人龙提起了，就好像突然阳光照了进来，光线映出角落里的洼洼坑坑，满布残肢断腿。泪水上涌，晓凡掩面泣不成声。周人龙走过去抱住晓凡，说：对不起。哥。我不问了。晓凡双肩搐动好一阵，然后抬头说：我没事。过去了。晓凡红眼，脸上还留泪水的痕迹，周人龙看得难过，就起来去浴室给晓凡拿毛巾。